对话舟山丨陈天慈：沿着姑姑的脚步，向世界推广“三毛”文旅品牌

陈天慈（前排中）与三毛（前排左）的合影。照片由受访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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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天慈，著名作家三毛的侄女。美国萨凡纳艺术与设计学院艺术学硕士。现居加拿大，创办豪宅自游网并任CEO。陈天慈于2018年成立北美三毛文化旅游研究会，致力于推广三毛文化与旅游行走，曾在加拿大温哥华多次举办与三毛文学相关的线下活动。2019年，她以西班牙为出发站，推出了三毛足迹之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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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前，第四届“三毛散文奖”颁奖典礼上，来自全国各地的获奖作家、三毛的家人等以文学之名相约定海。三毛的侄女陈天慈（英文名Jessica Chen）第一次来到家乡。她说，文学不分边界和地域，三毛本人也充满了大爱，是一个向往自由的精神“勇士”。借着参加颁奖典礼的机会，她和众多三毛粉丝、读者分享了她幼时和姑姑一起生活的日子，讲述此前从未公开的趣事，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不为外人知的三毛。

近年来，陈天慈热衷于三毛文化的推广与传承，成立了北美三毛文化旅游研究会。她还希望通过旅游路线规划让读者身临其境地了解三毛，并通过短视频等新媒体手段让更多的年轻人认识三毛、了解三毛。

第一次回家乡，油然而生的亲切感

对话舟山：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来舟山吧？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？

陈天慈：对，这是我第一次回定海。我觉得血缘真的是很奇妙，虽然是第一次回来，但是一回来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，一点也不陌生，感觉真的回家了。和大家的交流，让我想到小时候家里常常听到的乡音——舟山方言。小时候爷爷奶奶在家里会用舟山方言交流，所以这次回来以后，当我听到舟山方言，就感觉很熟悉，很自然。来到小沙，我特地在祖居前拍了一张照片，还和家乡的亲族长辈们说，陈家的后代回来了。在三毛骑单车的塑像前，我也特地留影。看着这辆单车，我仿佛觉得自己回到小时候，小姑用单车载着我的时光。

对话舟山：你记忆中的小姑是什么样的？还记得儿时与小姑之间的一些趣事吗？留下了哪些珍贵的照片？

陈天慈：三毛对我们来讲，就像是一个大玩伴。她从来不会像长辈一样对我们说教，而是用讲故事的方式给我们讲述人生。她还会带着我们玩，一起疯，所以我们和小姑的感情一直很好。人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可能，三毛跟别人最大的不同，就是她非常热爱自由，不受束缚，敢爱敢恨。她让我觉得，人生可以拓展很多可能性，可以活得更自由，更不用受学业的困扰而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。

我带来了一张圣心女子中学毕业时和小姑的合影。我就读这所学校，还要从三毛去文化大学教书说起。当时，她结识了很多青年学子，其中一位叫宋平，是戏剧系的。两人很投缘，关系莫逆。宋平是圣心女子中学的校友，于是她邀请三毛去圣心女子中学演讲。演讲结束后她和校长在校园里面逛，在一个影音教室前停下了，有学生正在里面看电影。校长拉开窗帘，想看看学生们在看什么。一般学生看到校长总是有些畏惧，而影音教室里的学生反而催促着校长赶紧把窗帘拉上。校长也挺不好意思，笑着把窗帘拉起来了。三毛在旁边看了就觉得很有意思，这完全和其他学校不一样。她觉得应该把两个侄女天恩、天慈送到这里来读书。后来，我和姐姐在这所学校读书6年，三毛参与了我们的很多学习生活。这张照片就是她来参加我们毕业典礼时拍摄的。

小姑，是她心底最温暖的记忆

对话舟山：我们知道，你和小姑的感情一直很好，小时候肯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吧？

陈天慈：我们现在一般请家教都是请的数学、英语等，小时候，三毛也给我和姐姐请过家教，既不是英语，也不是数学，而是我爷爷最重视的体育！一对一的小班教学，盯着你不得偷懒，她也在旁边陪着训练体能。那时候，每天吃过午饭，下午2点就得换好体育服装，穿上跑步的球鞋，被送到附近的田径场准备上课。先来20个仰卧起坐。我们在草地上躺下，轮流压着脚……我们练得挥汗如雨，三毛坐在外面耐心等待。

三毛总是不按常理出牌。在我的童年时代，小姑说过一句惊世骇俗的话：“你们考最后一名，就有奖。”这句话一出，把旁边的爷爷奶奶、爸爸妈妈都给吓坏了。家长鼓励小孩子考第一名还来不及，天下竟有怂恿侄女考倒数第一的姑姑？这倒转的思维，像是倒着跑步的人生，只求不同视野的愉快童年。

小学班上有50多位同学，要考到最后一名和第一名，难度同样都很高，还得算得准。一名不差，小姑也真是会出难题。有一次我拿了成绩单回家给爸妈和奶奶看。小姑在旁把玩着自己在各地收集的石头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音符。一眼见我的成绩单，摇摇头，失望地说：“又是九十分，你什么时候才能考个最后一名回来，给我开心一下，我带你们去吃仙草冰或爱玉冰。”可是事与愿违，我又一次让她失望了。不怪竞争对手太强，只怪自己能力不足，有负所托。说实话，我从来没有拿到过她说的奖品。

对话舟山：你创作的《我的姑姑三毛》一书，22篇回忆散文和珍贵照片成为您和小姑的珍贵记忆。怎么会想到写这本书？

陈天慈：我很少写散文，后来我定居加拿大温哥华，知道三毛是我小姑，很多朋友便会问我一些三毛的小故事，我也参加了很多次分享会。渐渐地，我感觉应该把这些故事集合起来留个纪念，或许出一本书是比较好的选择，可以让看到的人再想起三毛。跟家人讨论以后，他们也觉得这是挺有意义的事情。当时，坊间有100多种三毛的传记作品，唯独缺一本从家人角度写的关于三毛的书，所以，这本《我的姑姑三毛》出现后，也受到很多读者的喜爱。

跟随小姑的脚步去看世界

对话舟山：2019年的春天，你前往西班牙马德里，看望了荷西的家人。在西班牙，小姑曾经的生活痕迹让你有怎样的感受？

陈天慈：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大胡子姑父。以前，偶尔听小姑提起荷西，言语描述的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儿。大概是2019年3月，我踏上了计划已久的西班牙探亲之旅。我在西班牙找到了荷西的家人，就在当年三毛遇见荷西的小公寓。他们带我看了荷西从小住的房间，告诉我姑姑和荷西常常在房里聊天嬉笑，也带我去他们常去的商店、餐厅等。姑姑在西班牙生活的那段经历，对我们家人来说是相对陌生的, 虽然也听她提起过，但亲眼见到、亲身感受到，却还是很激动，感觉弥补了缺失的一块。访问故人的过程，也是一段搜索之旅——寻找遗失的拼图、寻找忽略的部分。我在西班牙找到一些三毛和荷西留下的痕迹，去走姑姑曾经走过的路，去寻找那些与她相关的人物。当然，我也确证了荷西并不是传说中的爱情虚构，而是真实存在的人物。

对话舟山：西班牙后来推广过三毛旅游路线，以吸引中国游客，你去了以后肯定实地体验了很多内容，他们是如何将三毛的文化元素与当地旅游相结合的？

陈天慈：三毛与荷西一开始定居在西班牙的大加那利岛，《温柔的夜》《梦里花落知多少》《稻草人手记》等书中都提及在岛上的生活。1979年3月，他们搬到拉帕尔马岛。同年9月，荷西在一次潜水事故中丧生，葬在拉帕尔马岛上。大加那利岛的“三毛之路”是体现作家生前往事和作品的路线，灵感来自三毛的诗歌《橄榄树》，每个站点都配有西班牙语和中文介绍。路线上的景点包括象征智慧的莱昂·卡斯蒂略故居博物馆、寓意和平的圣法兰西斯哥白色街区、代表成长的圣胡安公园、展现灵性的三毛花园、凸显爱的三毛故居以及带来欢乐的三毛角落。莱昂·卡斯蒂略故居博物馆曾是19世纪西班牙政治家莱昂·卡斯蒂略的老宅。当三毛住在大加那利岛时，这里已经成为岛上的一个图书馆。作为图书馆的常客，三毛喜欢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看书。很多粉丝去了以后，很喜欢在这个地方感受三毛如何寻找“生命智慧”。荷西的家人说，三毛很喜欢漫步在这片布满白墙的街道，是那种“舒适而自然地行走”。

后来，拉帕尔马岛的文化部门撰写并印制了一本名为《橄榄树与梅花树：三毛与荷西在拉帕尔马岛的时间》的书，向游客讲述三毛夫妻的岛上生活以及荷西去世时的情形。西班牙女导演阿里巴斯和佩雷斯还携手拍摄了电影《三毛——沙漠新娘》。该片已在西班牙放映，并获得西班牙电影戈雅奖2021年七项提名。

推广“三毛”文旅，只为遇见和传承

对话舟山：是不是受到西班牙旅游的启发，你启动了三毛足迹之旅，开始向各界推广三毛文化与旅游行走？

陈天慈：有些西班牙友人因为三毛的作品而开始学习汉语，研究中国文化，这些都是三毛给我们留下的宝贵遗产，我觉得应该努力延续下去。当然，我作为三毛的侄女，也非常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，把小姑在中西文化交流中的影响力延续下去，让更多人能够认识她，让已经认识她的人能够再想起她。因此，2019年，我以西班牙为出发站，推出了三毛足迹之旅。这不仅是路线的追随，更多的是旅行过程中，中西方文化的不同体验。走完这段旅程，重温三毛的文字时，将会是一种再遇见、再体会。

对话舟山：你觉得“三毛文化”的核心是什么？舟山如何将“三毛文化”融入海洋文化建设中呢？

陈天慈：其实很多人问我，三毛的人文精神是什么？做了这些年三毛文化推广，我总结出她的三个人文精神基点——自由、勇敢、爱。我觉得，不应该在这里做任何定义，因为每个人心中对三毛的定义都是不同的，但大家都认可三毛的自由、勇敢、爱。

三毛是有大爱的，这种大爱体现在世界各地的三毛项目中。例如我们小沙的文旅项目，还有重庆、新竹，还有西班牙，她为这些地方带去了游客，这些地方也将三毛的影响力逐渐扩大。在我看来，舟山已经将三毛的文化元素很好地融入进了文化旅游中，无论是三毛文化园的打造还是三毛散文奖的设立，都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三毛粉丝和游客。

对话舟山：三毛散文奖自2016年设立以来，三毛文化与舟山文旅就紧密结合。而你深耕文旅文创产业，能否在这些方面给我们提一些建议？

陈天慈：我觉得，从根本做起的话，其实文旅最终还是衣食住行。我记得三毛散文奖颁奖典礼晚宴中，菜单尤其特别，上面的每一道菜都是三毛作品中提炼出来的，例如“小鸡大王”“三克鱼”“树人渔夫”，这些都是非常有意思的菜名。在《撒哈拉的故事》中，有一小篇是专门写她的主妇经历，其中就有一个粉丝变成春雨的故事。荷西第一次吃粉丝，非常惊奇地问她：“这是什么东西？”三毛用筷子夹起一根粉丝，一本正经地胡说道，“这是雨，是春天下的第一场雨，一根一根冻在高山上，是山里人背到山下卖的，平时并不容易买到。”我以前只是在文字中见过，但是真的在菜单上看到这些菜名时，确实感到特别新奇。每一道菜服务员会介绍菜名来历，这个氛围特别好。作为一座旅游城市，将美食与文化相结合，我想不仅会深受三毛粉丝的喜爱，还会受到全世界游客的欢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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